草書繪浮世

　　和朋友約好了一同覓食，搭上公車後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，公車司機在播報站名的時候有著濃濃的粵語口音，起初還聽不懂，聽了幾次才漸漸掌握音調和結構，一時覺得有趣，開始說著「你好」和「多謝」兩句我唯一知道的粵語。

　　「生個叉燒都比生你好。」朋友用粵語天外飛來一筆，我笑彎了。

　　今天早晨陰晦不明，脊椎緊痛，頗有風雨欲來之勢。下午撐傘去復健，登記付費完畢，聽到一位父親正在兒童治療室門口大呼小叫，訓斥自己哭泣的兒子。哭泣的聲音淒厲哀絕令人動容，吸引周圍不少目光，幫忙的志工職工還有復健的人們都停下腳步，一探那哀傷的緣由。

　　「生個白痴都比生你好！」

　　旁人的目光似乎太過於灼熱，父親的憤怒一下子失去控制，刺耳的言詞裡頭蘊藏了排山倒海的憎恨，驚嚇到所有在場的人。也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，也許純粹想逃避，也許出口才理解自己言語之後的真義，孩子一抱就往裡頭跑，留下我在當地咋舌不已。

　　整個復健的過程中，那些傷人的話語都在耳邊盪著，不知道人的憤恨要抵達什麼程度，才能在大庭廣眾吐出如此決絕的咒罵。這陣子埋首於言靈的構思與創作，恰好碰觸到社會中言語的交流對說者與聽者造成的無意識的影響，和將言語轉換成術法並且揣摩其威力。若是父親的責罵以術法的刻度去衡量，應該是足以左右他人一生並且難以彌補的詛咒吧。

　　很想說這樣的男人不配為父親，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天生就是父親，每個人都是在承擔的過成中調整方向，在挫折與摩擦中對自己的角色與在家庭的地位更加了解。或許有太多事情我也不懂，或許在面對孩子的問題，長久治療讓耐性越來越薄，不過是抒發的方式錯誤，地點也錯誤，如此而已。

　　當時有股衝動想叫孩子盡情的哭，把所有心裡的挫折與苦衷全部傾訴。

　　事實上我什麼都不能做。